好

断魂刃.一

李襄用手中的木棍拨弄了一下面前燃的正旺的一丛篝火，他背靠着一处沙丘，从不离身的长枪斜靠在身旁，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他半张脸，另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依稀可以辨别锋利的轮廓。
远处传来不甚清晰的秃鹫刺耳的怪叫声。沙漠里昼夜温差很大，即使李襄裹紧了一层毛毡又烤着火依旧觉得寒气逼人。他已经来到这里近两个月了，还是没有半点适应这里的气候。
而现在，他身上携带的食物和饮用水几乎已经全部耗尽，更糟糕的是，他似乎迷路了。在这里兜兜转转了三四天愣是没有看到一支商队或者一片绿洲。李襄借着火光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包裹，空空荡荡，他真切的意识到，也许自己即将葬身此地，甚至直到自己腐烂成一堆白骨也不会有人发现。

想到这里，李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把身上的毛毡裹得更紧了些。他犹豫片刻，从最里层的贴身内衫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褪下刀鞘，用一块柔软的棉布细细擦拭起来。
匕首长约三寸，看起来就像一个玩具，刀鞘是坚韧的耗牛皮制成，已经不再光洁，原本的红漆也十分斑驳，显然很有些年头了，但刀刃却寒光闪闪，刃口锋利无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划破手指。
刀鞘上有一个繁复的花纹一样的图案，还有一串字符，明显不是中原文字。雕工都十分蹩脚，加之年代久远，根本无法辨认。
这把匕首显然来自西域，而且如果要李襄这种身高七尺的汉子用这么小巧的一把匕首未免可笑，但李襄却对这把匕首爱若珍宝，甚至能够与他从不离身的长枪比拟。每天都把它拿出来仔细擦拭护理，已经成了他这一个月养成的习惯，因为这样做可以让他静心。

这把匕首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还给他的。
那时李襄在枫华谷一役中受了重伤，因为未能得到及时处理导致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据那个万花大夫所说，他险些就救不回来了。
不过，醒过来的李襄发现，自己少了一段记忆。自枫华谷战役之前的三年记忆仿佛阳光下的泡沫一般消失了。那个万花大夫告诉他，这是因为他高烧的后遗症，没烧成个傻子已经谢天谢地了，关于失忆什么的，也许以后自己就想起来了。
他隐约觉得这段记忆非常重要，但他无论找到谁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直到他在他的好友家中发现了这把匕首。
他的好友因为丁忧没有参加这次战役，他告诉李襄，这把匕首是李襄出征前交给自己托自己保管的，李襄临行前叮嘱他，如果这次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回不来了就把匕首埋进自己的衣冠冢里，如果自己平安回来就把匕首还给他。
李襄直觉这把匕首对自己很重要，他拿走了匕首，可是他并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而是每晚都开始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总是出现一个有着蓝色眼睛的女孩，当他醒来的时候又总是想不起来女孩的样子，记忆最深的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天空。
那个万花大夫说过的可能会有后遗症的确切意思，李襄直到七天后才正确理解了。他的梦中不仅频繁地出现那个女孩，甚至还出现了枫华谷战场上血腥惨烈的景象，梦中的李襄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而疯狂的奔跑着，回头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扭曲的满是鲜血的脸。他有时候一晚要惊醒许多次，为此他再次去找了那个万花大夫，万花大夫告诉他，梦中追逐他的东西一定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如果想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不如去一趟西域，因为那把匕首就来自那里。
于是李襄听从了万花大夫的意见，他卸去了官职，跟随一支商队走进了沙漠。进入沙漠后他果然没有再做那些诡异的梦，但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让他与商队失散了又迷了路，流浪了三四天，他已经走投无路。

李襄望着火堆苦笑，不管如何，先睡觉，明天再想办法。无论是他求生的意志还是东都狼的骄傲都不允许他自暴自弃的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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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襄睡得不太安稳，梦中翻来覆去的惊醒过两三次，不过倒是没再重复那个梦。确切的说，自他来到西域，睡着后就没再做过梦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湾水潭边，潭边有一颗枯树，树干和树叉呈一个扭曲的Y形，一边的树叉高高支棱出来，横在湖面上，上面坐着一个黑发蓝眼的女孩，约摸十八九岁，穿着一身红白交错的西域风格衣裙，她长得很美，一双碧蓝的眼睛一如她身下的潭水。
明月皎皎，水波粼粼，再加上漂亮的女孩，本该是一幅美景，李襄却觉得有几分诡异。
女孩向他微笑，朱唇轻启：“明允，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明允是李襄的字。他想说话，但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张不开嘴，他甚至疑心自己是否中了什么幻术。
那女孩见他一动不动，幽幽叹息一声，随即一跃而下，投身于冰冷的潭水之中，潭水只起了轻轻一圈涟漪。
李襄瞪大了双眼，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女孩腰间挂着的匕首是自己的那一把。但他来不及多想，一种莫名其妙从心底泛起的后悔与愧疚之情淹没了他，他用全身的力气大吼了一声不，旋即清醒了过来，又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他的衣襟已经全部被汗湿透了，浑身冰凉，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五感渐渐回笼，他嗅到了一种混合着羊奶、篝火灰烬与烤肉的香味，他努力用胳膊支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却只是徒劳。

“醒了？”一个听起来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的声音，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请问”李襄张了张口，声音干涩嘶哑的不成样子。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碧蓝的眸子，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又进入了一个梦境，那双眼睛和他之前所有的梦里一样，蓝的像水洗过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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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了头发没脸见人只想在家安静码字orz。